文/菜菜媽

從廁所出來後,我看不見姐姐的身影,想都沒想就衝入了廟會人群中,四周人群黑壓壓一片,我視線所及只見大人們的手和腳,等到我驚覺應該留在原地等待時,已經迷失方向了。那一年,我八歲,爸爸說我走失了十多分鐘,當時卻像永遠回不了家那樣漫長。

原本想跟孩子分享《我才沒有迷路》的繪本,故事內容卻意外勾起兒時走失的記憶,雖然事隔許久,但回想起來還是心有餘悸。記憶中的廟很大很大,人很多很多,但後來同父親談起這段回憶時,他說那只是一間小廟,當天人潮也沒有我形容的人山人海。共讀《我才沒有迷路》時,我才理解不是我的記憶錯亂,而是從一個八歲孩子的高度看出去,每一樣事物都如此巨大。

翻開《我才沒有迷路》,看見小男孩和一群大哥哥們走進商場,繪者從孩子的視角由下往上看穿了整座商場的高度,更透過周遭大人的身形,對比出這群孩子們的嬌小,因為有手足相伴,商場就像是一座冒險樂園,處處新奇,但當小男孩一人落單時,商場便成了無邊際的世界,處處陌生,他擔心又害怕地說:

「只剩我一個人,四周好像變暗了。哥哥他們到底去哪裡了?」
我叫了好多次,但是都沒有人回。
遊樂場裡大家玩得很開心,只有我是一個人……

小男孩坐上了電梯,從透明的玻璃望出去,但不論是從低處往高處看,或由高處往低處看,對一個走失的孩子而言,都只是把恐懼拉大又拉大。記得當年走失時,為了找爸爸和姐姐,我也站上了一個樓梯的至高點,不料一站到高處,卻見萬頭鑽動的人群,當下覺得永遠回不了家了。

「快請大人幫忙啊!快大叫哥哥啊!」聽故事的女兒大聲地喊著。
我愣了一下,當年的我確實也嚇到忘了找人幫忙,但就在我快大哭前,爸爸便從我身後抓住了我,而男孩卻是自己翻轉了恐懼:

肚子又咕嚕咕嚕叫了。我不想哭,可是眼淚快要忍不住了……
不可以哭!我跟自己說,「我才沒有迷路,是哥哥走丟了。」

這句話讓我想起五味太郎的《爸爸走丟了》作品,走失的明明是小孩,孩子卻俏皮認為是爸爸走丟了,而在《我才沒有迷路》中,沒有俏皮卻真實呈現了孩子的恐懼,一句「我才沒有迷路,是哥哥走丟了! 」像是有魔力般,安撫了聽故事的孩子們,也讓小男孩在慌慌張張向外找尋哥哥時,開始停下來,勇敢地面對自己的恐懼。故事聽到這,哥哥一如往常大笑了起來,妹妹則是始終認為小男孩不該到處亂跑,故事引出兩個個性不同的孩子面對事件時的反應,但也因為這是一個跟生活貼近的事件,更讓他們有機會去思考,面對危機時該如何行動,也許他們會嚇傻了,但生活中有許多突發事件是可以透過故事一而再、再而三的預演,讓孩子形成一個正確的臨場反應,這也是媽媽我可以提供的一種保護吧。

過去經驗中,曾遇過一兩次走失的孩子,他們大哭,甚至也看過找不到孩子而在公園崩潰的媽媽,面對這樣的畫面任何人都會不捨,繪者也像不忍心般,不想讓小男孩如此孤單無助,把一隻隻迷路猩猩置入了他的身邊,在男孩最徬徨無助時,身旁總會隱藏一隻迷路猩猩,哭哭的臉,替他宣洩了壓抑的不安。《我才沒有迷路》也安慰了我心中那一位八歲的女孩,過去走失經驗的重演,在最後一幕哥哥與弟弟擁抱時,和爸爸找到我的影像重疊了,我想起父親牽緊我的大手,不打不罵卻一語不發,我想他也歷經了一場驚魂記吧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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